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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張合私賣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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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張合私賣軍火!

憲國。

尉那巖城。

某個宅院中, 一群士人舉杯祝酒:“飲勝!”

眾人的臉上都是笑容,他們都是涿郡人,早在胡輕侯稱帝建國的時候就斷定了幽州沒有前途。

銅馬朝上一次人口普查,幽州有多少人來著?

整個幽州才204.4萬。

胡輕侯治下有多少人?僅僅冀州就有600餘萬。

這還用繼續說下去嗎?

眾人無比痛恨不是門閥出身, 不治經, 不識字, 不遵守禮儀, 野蠻無禮的胡輕侯,但是感情歸感情, 理智歸理智, 眾人斷定胡輕侯奪取天下的可能性大到了想要假裝看不到都不行。

在趴在地上給胡輕侯磕頭與逃離幽州的兩個選擇中,眾人極其智慧的根據胡輕侯對門閥的態度中看出留在幽州唯有死路一條, 瘋狂地決定冒著九死一生的幾t率逃到了冰天雪地的遼東。

而如今傳來幽州被胡輕侯占領,無數幽州人要麽跟隨劉虞逃入草原成為胡人, 要麽跟隨劉表逃到憲國, 要麽留在幽州成為集體農莊的苦哈哈。

這些早早做出精準判斷的人豈能不得意萬分?

有士人大聲道:“胡輕侯再厲害,能夠鬥得過老天爺嗎?能夠不怕寒冷的天氣嗎?胡輕侯若是敢來憲國,走在半路上就得全部凍死。”

一群士人用力鼓掌, 說得太對了,嚴寒就是胡輕侯不可逾越的屏障,遼東這地方冬天沒有厚厚的泥土墻壁遮擋冰雪,絕對分分鐘就凍死了。

另一個士人大聲道:“從遼西郡西面往東,越走越是寒冷, 越走越是荒涼,到處都是原始森林啊。這一百個人能夠活下來一個嗎?”

一群士人大叫:“絕不可能!”

他們從涿郡逃到遼東, 那是走了水路,這才能夠避開遼西郡和遼東郡的無人區, 平安到了遼東,若是走陸路,此刻多半墳頭樹已經有兩人高了。

又是一個士人道:“胡輕侯不懂水軍,想要征討憲國唯有走陸路,而憲國有大軍無數,胡輕侯不帶幾十萬大軍敢遠征憲國嗎?”

“若是胡輕侯真的發兵幾十萬,這一路上的糧草需要多少,可有能夠裝幾十萬大軍的糧草的馬車?道路艱難,馬車難行,唯有士卒自己背負糧食,胡輕侯的士卒會不會嫌累拋棄糧草?”

“若是沒有糧草,胡輕侯的幾十萬大軍是不是就要自行崩潰?”

一群士人舉著酒杯大聲道:“沒錯,胡輕侯根本不敢進攻憲國,更不可能打下憲國!”

眾人互相敬酒,真心覺得胡輕侯不是打不下憲國,若是采取幾十年的緩慢蠶食,將遼西郡到遼東郡的萬裏不毛之地盡數變成了沃野,城市人口無數,沒了後勤補給的限制,胡輕侯自然可以憑借人多打下憲國。

但是這幾十年甚至可能是幾百年的緩慢蠶食關他們P事?

到時候他們早就死了,誰管死後洪水滔天?

眾人歡喜地笑著,雖然刀琰的憲國中門閥的權力大幅度下降,大權都在刀琰手中,但是怎麽都比在集體農莊種地好。

有士人大聲叫著:“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中沒有對刀琰的尊敬,但歡喜之情絲毫不假,這憲國就是他們最後的居所,沒了憲國,天地雖大,再無他們容身之所。

眾人的歡笑中農,高松放下酒杯,大聲道:“我有絕密消息悄悄與你們說,你們可不要告訴別人。”

一群人醉醺醺地看著高松,有人起哄叫著:“說,快說。”

有人大聲道:“我等幾人患難與共,難道高兄還信不過我們嗎?”

有人只顧喝酒,眼中都是身邊婢女妖艷性感的身姿。

高松看著四周一群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大聲道:“其實我在黃國認識不少大人物。”

他傲然看著周圍眾人的眼神變得略微認真了些,深深感受到被人矚目的愉快,大聲道:“高某出身在涿郡,從小認識的都是涿郡的好哥兒們,以涿郡子弟自豪,與諸位穿開襠褲就認識了。”

“但是,諸位知道嗎?”

高松的臉上滿是“哥有大背景”的驕橫,大聲道:“諸位知道嗎?高閥的根其實在冀州。”

“高閥是銅馬帝的嫡系,高某的祖上是跟隨著銅馬帝四處征戰的銅馬軍將軍。”

四周一群涿郡士人大聲笑著,還以為高松想說什麽,這點家底別人會不知道?在座的涿郡門閥子弟難道有祖祖輩輩生長在涿郡的人?誰往祖上數五六代不是銅馬軍的一份子?

高松見一群熟人再次不以為然,喝酒的喝酒,摸侍女屁股的摸侍女屁股,心中微微憤怒,大聲道:“高閥在冀州是大閥,有不少人進了胡輕侯那廝的手底下當官。”

四周的涿郡士人們再一次隨意地轉頭,聊天的聊天,在侍女身上動手動腳的動手動腳,這裏是原高句麗的都城尉那巖城,你認識再多的黃國大官有個P用。

有涿郡士人借著酒意,大聲道:“高兄,不是做兄弟的說你,有同族子弟在逆賊胡輕侯的麾下做官的事情有什麽值得誇耀的?”

那涿郡士人一臉的正氣,大聲道:“逆賊胡輕侯弒君,殘暴不仁,不敬孔聖,不守婦道,簡直是人間之恥!”

“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人世間不曾有如此卑鄙無恥的女人,縱然妲己妺喜之流也不及逆賊胡輕侯。”

“但凡有節操的士人或唾罵胡輕侯,雖被胡輕侯淩遲而不悔;或隱姓埋名,遠遁千裏,逃離胡輕侯治下,終生不為胡輕侯所用。”

“高兄族人竟然投靠胡輕侯,此乃數典忘祖,忘卻君恩深重,忘卻我華夏文明的傳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

“不知道高兄拿這些卑鄙無恥之徒出來炫耀,究竟是毫無廉恥,還是心中毫無忠義二字?”

四周的涿郡士人大聲叫好,有人拍著案幾,有人舉起酒杯,紛紛為那斥責高松的人助威:“說得好!”“高閥都是無恥之徒!”

有一個涿郡士人大聲附和道:“高兄,本公子必須提醒你,這裏是憲國,你公然宣稱有黃國貴戚,可知道這是犯了大忌?”

“幸好這裏都是從小就認識的兄弟,若是被外人聽去了,去官府告你裏通外國,你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一群涿郡士人笑瞇瞇地看著高松,誰都知道那斥責高松的人是故意拿高大上的道理刁難打臉高松。

在涿郡士人的圈子裏,誰在乎忠孝仁義和天下百姓了?

涿郡士人誰不是以血統為榮,以損公肥私,魚肉百姓,欺淩弱小,手眼通天,裙帶關系深厚,賣官鬻獄為榮?

涿郡士人誰真心忠於銅馬朝了,若是胡輕侯能夠容忍天下士人,他們早就投降胡輕侯,為胡輕侯帶路了。

此刻起哄刁難高松,純粹就是涿郡門閥士人之間的低俗惡趣味,以嘲笑打臉為樂。

但凡涿郡士人,誰不是今日在宴會中被人打臉,明日尋了由頭打人的臉?

作為門閥士人,有錢,有時間,不需要為了五鬥米折腰,除了女人、殺人等等刺激外,最愉快的事情就是互相打臉了。

高松被涿郡士人打臉嘲笑,心中大怒,嘴上繼續道:“諸位公子誤會高某了。”

他笑著道:“高某的意思是,困擾我憲國陛下的大問題,在高某眼中不值一提。”

一群涿郡士人哈哈大笑:“不知道困擾陛下的大問題是什麽?”

高松大聲道:“當然是刺探黃國的軍情啊!”

“陛下派到黃國的細作能夠知道一些什麽?黃國百姓吃野菜饅頭還是吃饢餅?黃國今年莊稼是不是豐收?陛下的細作也就能夠刺探這些低級的東西了。”

高松臉上滿是得意,大聲道:“可是高某就不同了,只要高某願意,高某分分鐘就能知道冀州牧今晚吃什麽。”

“你們說,這對陛下是不是很大的幫助?”

一個涿郡士人大笑:“然後,陛下根據冀州牧吃什麽,決定今晚吃什麽嗎?”

一群涿郡士人哄堂大笑,今日嘲笑的目標是高松,不管他怎麽吹牛都沒用。

一個時辰後,一個將領帶著幾十個士卒進了豪宅,厲聲喝道:“本將是曹琮,誰是高松?”

一群涿郡士人看著氣勢洶洶的曹琮,臉色大變,不知道高松哪裏得罪了曹琮或者朝廷,心中叫苦不疊。

有士人反應極快,會不會是高松密謀造反,被人告發了?該死的,會不會牽連自己?

有士人臉上堆滿了笑容,熱情地握住了曹琮的手,匆忙中身上沒有銀兩,但此刻一秒鐘都不敢耽擱,寬大的衣袖遮掩中,一個玉佩落到了曹琮的手中。

那涿郡士人恭敬又諂媚地笑道:“將軍且稍坐,那個人就是高松,不知道將軍找高松是為了何事?”

曹琮淡定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收入了懷裏,看著滿臉驚惶不安的高松,冷冷問道:“你真認識冀州的黃朝官員?”

宴會中的涿郡士人頓時舒了口氣,早就聽說刀女皇的密探遍及憲國各個角落,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一個時辰前的宴會戲語竟然立刻傳到了官府的耳中。

但眼前的事情顯然不會連累自己,真是好消息中的好消息,當浮一大白。

好幾個涿郡士人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仆役,哪個王八蛋是刀琰的密探?有沒有告發老子?

有涿郡士人冷笑著看著高松,身為涿郡士人最了解涿郡士t人了,涿郡士人除了會吹牛,還會什麽?那高松是萬萬不認識黃國高官的。

高松聽著曹琮的詢問,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惶恐,腦海中亂成一團,想要否認,一轉頭將四周無數涿郡士人眼中鄙夷的目光,顫抖著道:“是。”

曹琮喝退了四周的涿郡士人,大堂中唯有他與高松二人,這才問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到了嗓子眼的高松,道:“你能夠從黃國搞到鐵嗎?”

高松渾身冒汗,嘴裏毫不猶豫地道:“不就是鐵嗎?那有何難?高某的族人在冀州都是大官,別的搞不定,還能搞不定鐵嗎?”

他大聲地道:“只要高某聯系族人,鐵要多少有多少,還能搞幾臺拖拉機來!”

曹琮冷冷地看著高松,緩緩點頭,帶人離開了宅子。

曹琮剛走,一群被喝退的涿郡士人飛快進了大堂,七嘴八舌地問道:“高兄,那曹琮將軍找你何事?”

一個涿郡士人小心翼翼卻又帶著幸災樂禍,問道:“高兄,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

另一個涿郡士人負手而立,傲然道:“高兄,若是你要坐牢,你只管放心,這憲國之內我有熟人,一定不會讓你吃苦。”

又是一個涿郡士人打著哈哈,道:“高兄莫要驚慌,我一個表弟的門客的兄弟在陛下的宮中做仆役,一定可以說上話的,保你沒事。”

高松聽著眾人毫無真心的言語,大聲道:“高某感謝諸位的深情厚誼,但是諸位無需擔心。”

他環顧四周,團團作揖,然後一臉的傲色,道:“今日不是曹琮將軍尋我,其實是陛下尋我。”

一群涿郡士人緊緊地盯著高松,高松更加得意了,大聲道:“是陛下聽說了高某的族人在冀州為官,因此想要高某為陛下買一些鐵礦。”

一群涿郡士人驚愕地看著高松,有人皺眉道:“高兄,你真的可以搞到鐵礦?那可是戰略物資,輕易弄不到手。”

高松仰頭看天,肥臉上滿是自豪自信,大聲道:“區區鐵礦算什麽戰略物資,諸位看好了咧,高某一句話要多少有多少。”

……

尉那巖城皇宮。

刀琰認真問道:“那高松真的可以搞到鐵礦?”

丁穎道:“微臣已經與高松見過了,高松擔保可以搞到鐵礦,而且不需要我朝先付錢,可以貨(到)付(款)。”

大殿內李延心、淩野等人一齊松了口氣,不需要先付錢,貨(到)付(款),如此優厚且毫無風險的條件立刻將高松是騙子的可能性降低了九成。

刀琰依然不放心,道:“鐵礦可不好搞,他就憑幾個族人在冀州為官,就能輕易搞到鐵礦?”

丁穎笑道:“微臣也不確定,不過根據調查,高松其人與人說高閥有人在冀州為官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若無關系,他敢如此吹噓?”

大殿中眾人緩緩點頭,若是在黃國口口聲聲家族中有人是朝廷高官,至少九成是騙子,但在憲國口口聲聲家族中有人在黃國為官,多半就是真的了。

丁穎認真地道:“這高松的族人是大官,多半不可靠,這冀州之內何時有高姓的大官?”

眾人一齊點頭,冀州的官員的信息是公開的,縱然是敵國也能查得清清楚楚。

丁穎繼續道:“但高閥族人在冀州為官應該不假。”

眾人點頭,高松“在冀州有族人為官”應該是“有多於無,真多於假”,唯一不確定的是到底是多大的官。

丁穎道:“左右沒有損失,以微臣之見,不如讓高松試試看。”

刀琰緩緩點頭,“左右沒有損失”六個字說服了她,若是這高松是騙子,或者高閥在冀州的族人都是集體農莊管事之流的小人物,辦不得大事,她再殺了高松不遲。

為何刀琰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鐵礦?

還不是因為該死的人口!

幽州人口204.4萬,遼西郡8.1W;遼東屬國是胡人的地盤,沒有人口記載,遼東郡人口也是8W,玄菟郡 4.3萬,樂浪郡人口25.7萬。【註1】

遼西郡的人口主要在胡輕侯控制的遼西郡西側,刀琰得到的人口不多,撐死只有2萬。

也就是說,除去遼東屬國,刀琰從銅馬朝幽州東部郡縣得到的人口只有40萬。

她四處出擊,拓展疆域,吞並了部分扶餘人,吞並了整個高句麗、百濟等地,又得到了多少人口?

該死的高句麗、百濟都沒有具體的戶口統治,又多有山區,刀琰此刻百廢待興,時間緊迫,實在沒有人力物力去清查人口數。

根據她最樂觀的估計,高句麗、百濟的總人口應該與幽州差不多。

雖然高句麗和百濟的面積比幽州小多了,但是幽州東面遼西郡和遼東郡幾乎是原始森林,怎麽可以計算在內?

刀琰認為若是算上了遁入山區的高句麗和百濟的百姓,她應該得到了200萬左右的人口。

算上從扶餘搶來的人口、幽州東部郡縣的人口,以及劉表帶來的幽州人口,刀琰認為她的偉大的憲國的總人口應該在260萬左右。

區區260萬人口能夠擋住胡輕侯嗎?

刀琰再怎麽自信也不至於在十倍於己的人口面前猖狂。

她很清楚一旦胡輕侯解決了黃國周圍的諸侯和胡人,立刻就會向東消滅憲國。

或許憲國西面的原始森林能夠拖住胡輕侯的腳步幾年,但是絕不可能是永遠。

刀琰很清楚憲國面對人多勢眾的胡輕侯,必然會陷入苦戰乃至絕境。

她能夠倚仗的只有西面的原始森林,以及以精銳破平庸的戰略。

刀琰認為她唯一對抗胡輕侯的大軍的機會就是有一支無敵的,真正以一當百的超級精銳騎兵。

遼東也好,樂浪也好,甚至高句麗,這裏的土地太適合騎兵戰了,若是她有一支精銳的騎兵能夠縱橫無敵,未必就不能以少敵多,以寡敵眾。

刀琰暗暗嘆息,微微閉上眼睛。

她計劃中的千餘騎號稱“曳落河”的精騎需要的精鐵多得嚇死人,偏偏從“曳落河”精騎的定位出發,她一點點都不覺得能夠縮減“曳落河”精騎的配置。

她計劃中的“曳落河”精騎是作為沖鋒陷陣,一舉擊潰敵軍主力,用來與胡輕侯進行決定性決戰的精銳中的精銳,怎麽都必須有突破敵軍陣地的、刀槍不入、無視(弩)箭的重甲吧?

考慮到重甲一旦損毀修覆不易,而精銳鐵騎沒了重甲瞬間就成了毫無威力的輕騎,這具裝重鎧、鐵面甲、鐵手套,怎麽都得有兩套吧?

作為擊破敵人陣型的主力,將會面對各種敵人,騎兵、長矛兵、刀盾兵、弓箭兵,需要近攻,遠攻,需要破敵人的拒馬。

那麽,準備環首刀兩柄對付步兵;鐵骨朵一桿對付敵人重甲騎兵;騎槍兩桿對付敵人騎兵;蹶張(弩)兩把,弩矢一百五十支用於遠攻;六尺鐵鏈一條用於破拒馬或者破壞城門,鞭打敵人騎兵等等,不誇張吧?

“曳落河”作為重甲騎兵,裝備馬鐙、馬鞍、馬蹄鐵,護至馬腿的具裝馬鎧,應該吧?

每個“曳落河”騎兵戰馬三匹,馱馬兩匹,乘馬兩匹,是不是也是標配?

刀琰計劃中“曳落河”的最佳人數在千餘騎。

她很清楚如此精銳的重甲精騎太費錢了,多了養不起。

刀琰深深地呼吸,然後緩緩地吐氣。

她在征服高句麗和百濟的時候就知道她的計劃極有可能破產,這該死的遼東郡、樂浪郡、玄菟郡,竟然是沒有大型鐵礦的!

這三個郡都在偏遠極寒之地,人口少得可憐,也沒有什麽賦稅,時不時就被胡人殺入搶掠,銅馬朝為何要傻乎乎地投入巨大的精力探尋開挖鐵礦?

這三個邊郡是從中原運輸鐵器也好,是土人在當地開礦也好,朝廷是懶得管了。

刀琰很理解朝廷對遼東郡、樂浪郡、玄菟郡的安排的,換成她也不會在不可靠的郡縣投入錢財和人力。

但是,這該死的高句麗、百濟為何也沒有大型鐵礦?

這該死的高句麗人和百濟人不用鐵器的嗎?難道他們生活中,戰爭中就不用鐵器?

刀琰憤怒之餘想到高句麗人和百濟人只能穿獸皮,使用骨刀骨箭,連農具都是木頭的,還有那矮得只有半身高的“高大宮墻”,心中苦澀無比。

狗屎!

刀某能夠對一群野人要求什麽鐵礦鐵器?

怪不得刀某率領區區百餘騎“曳落河”殺入高句麗和百濟勢如破竹,那些該死的高句麗人、百濟人是不是早t就盼著銅馬朝扶貧啊?

刀琰心中憤怒不已,在渡海進入遼東的時候只想到了遼東有馬,現實確實如此,她順利地從胡人手裏買到了足夠的戰馬,但是她忘記了胡人也沒鐵。

難道她要花時間在憲國的白山黑水之間尋找鐵礦,然後自己挖礦?

她能夠找到會尋礦脈,會煉鐵的工匠嗎?

十年內,能夠看到憲國有精鐵出爐嗎?

每一樣都艱難無比。

刀琰目光平視遠方,喃喃地道:“朕無論如何要建立千餘騎‘曳落河’。”

沒有鐵就去搞鐵!就不信胡輕侯的麾下個個是清官,有錢難道還買不到鐵?

大殿內,丁穎神態恭敬,用眼角的餘光掃著刀琰。

她雖然與曹琮一樣是刀琰的鄉黨,而且在刀琰身為青州牧的時候就投靠了刀琰,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一心一意投靠刀琰。

刀琰此人心思極重,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丁穎雖然是“憲國第一謀士”,但是她絲毫不覺得自己被刀琰百分之一百信任。

她只是占了投靠刀琰比較早,而刀琰身邊缺少謀士的便宜,若是當年有名士投靠刀琰,哪裏輪到她成為“第一謀士”。

丁穎臉上帶著對憲國陛下忠心耿耿的笑容,與其餘憲國臣子交談,心中其實苦笑。

刀琰確實是個人才,若是與胡輕侯易地而處,一定會比胡輕侯更早的統一天下,可是,這不是天意不在刀琰而在胡輕侯嗎?

刀琰從一開始就沒有拿到好牌,怎麽能夠翻身呢?

丁穎將自己定義為打工仔,勾結胡輕侯,反叛刀琰是不至於的,對刀琰忠心耿耿,為刀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也做不到。

拿了工錢辦事,不逾越,不偷懶,不藏禍心,如此而已。

大殿中,劉表一直觀察者刀琰的神情。

他知道刀琰一直想要殺了他和王允等中原士人,卻忌憚殺了他們之後帶來的巨大影響。

遼東能有什麽人才?

高句麗和百濟不過是一群野人,談“人”都有些不妥當,何來人才。

不論刀琰是不是承認,她在憲國本土是無法招攬到人才的。

憲國人才的唯一來源就是中原不能接受胡輕侯統治的士人。

若是刀琰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大名鼎鼎的劉表和王允,還會有中原士人投靠刀琰?

胡輕侯能夠利用先發優勢以及數千萬的龐大人口基數,從中招攬到了一群喪心病狂、無天無地無君無父的人,勉強填充了黃國的朝廷。

刀琰能夠從四十萬銅馬朝子民之中找到幾個人才?

劉表眼神中滿是對刀琰的崇拜和忠誠,打定了主意少開口,少做事,絕不給刀琰找到借口殺了自己。

而他帶來的幽州人口、軍隊、糧食更是萬萬不能交給刀琰。

雖然這麽做是擺明了不信任刀琰,頗有擁兵自重的態度,但是劉表認為自己毫無選擇餘地,人首先要學會自保,沒有這些人口、軍隊、糧食,他就是砧板上的魚。

一邊,王允跪在地上,失聲痛哭:“陛下!陛下!你為何執著於耗費巨資建立‘曳落河’精騎?”

“百餘騎‘曳落河’精騎已經要拖垮我大憲的財政了,何況千餘騎?”

“陛下!你是一國之主,你是我大憲的天,萬萬要慎重啊!”

大殿中眾人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王允,對堅定地走“直臣”道路的王允佩服極了,若是刀琰殺了忠心勸誡的直臣王允,她還怎麽安撫人心,招攬人才,治理天下?

不論是一言不發裝傻瓜的劉表,還是憲國第一忠臣的王允,果然都是官場老油條不倒翁,縱然是胡輕侯都沒能收拾他們的超級人才啊。

刀琰看著演技派王允,心中殺氣按下了又湧起,湧起了又按下。

該死的並州真是太小了,師父白毅,師姐張煌言都與太原王氏有些牽扯,若是無故殺了王允,師父和師姐多半會生氣,為了一個演技派傷了與師父師姐的和氣太不值得了。

而且,大名鼎鼎的太原王氏好歹能有幾個人才吧?

為了大局,必須忍耐,千萬不能一刀砍下了王允的狗頭。

刀琰努力擠出對忠臣王允的讚嘆,道:“王愛卿不愧是我大憲的忠臣啊,朕一定細細思索,以天下為重。”

王允伏地大哭:“陛下聖明啊!”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難道還怕了你?老夫只要堅定地成為直臣,就是當眾痛罵你,你也必須忍下。

張煌言掃了一眼王允,心中對刀琰建立千餘人的精銳鐵騎一萬分的支持,若是當日有千餘鐵騎在,她會龜縮在城池內與呂布單挑?她早就率領鐵騎將呂布砍成十八截了。

“一切的根基就是武力,武力的根基就是刀槍不入的鐵騎!”

張煌言堅信具裝鐵騎才是世上最完美的力量。

……

三日後,高松帶著一些遼東特產,以商人身份渡海到了冀州。

數日後,高松寫了一封密信送回了憲國。

“……已經聯系上了高閥族人……五人為縣令,三人在太守府衙辦事……身在胡營心在憲……”

又十日,高松新的密信送回了憲國。

“……見到了真定趙氏族長……語於之悅……應允可推薦於鎮南將軍趙恒……”

再過十餘日,高松又發數封緊急密信到憲國。

“……未能見到鎮南將軍趙恒……只見到了趙恒的兄長趙壑……與之酒,相談甚歡……”

“……趙壑喜華服,送之華服十數件……趙壑攬吾肩,‘雖不同姓,但情同手足也’……”

“……趙壑引薦冀州將領朱靈……”

“……酒宴見到了安南將軍張合和鎮南將軍趙恒……”

刀琰和一群憲國大臣仔細看了許久,這麽短的時間,高松就建立了龐大的關系網,結交了黃國高官?

眾人討論許久,想不出在沒有給錢的情況之下,高松胡亂騙人能夠有什麽好處,最大的可能依然是那句公論,“有多於無,真多於假”。

高松的密信中一定有吹噓和虛假的成分,但是肯定是有大量真實的信息的。

作為一國君臣,實在沒有必要去細細追究一個細作的工作匯報中的水分。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難道還不懂?

只要高松能夠搞到鐵,稍微誇張一些,大家只當做沒有看見好了。

刀琰甚至親筆回信:“高愛卿忠於王事,朕不忘高愛卿之功。”

不管高松是真的忠心她,或者僅僅是貪圖憲國的榮華富貴,這幾句“君主的肺腑之言”都足夠讓高松渾身的骨頭輕幾斤了。

又過十餘日,高松再次發來密函。

“……張合密會吾,可賣二百具鐵鎧,貨(到)付(款)……”

“……已經與趙恒敲定生鐵八千五百二十斤,拖拉機三臺,(弩)矢十萬支,貨(到)付(款)……”

刀琰呆呆地看著密信,這消息太過震撼了,饒是她鋼鐵般的心靈依然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這密信的內容是真是假。

許久,刀琰才平息了心情,問一群大臣:“這消息可靠嗎?”

大殿中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久久無言。

高松結交黃國高官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畢竟有高松有族人在黃國為官,互相推薦認識有什麽稀奇的。

難道趙恒、張合就沒有朋友圈了,就不與朋友喝酒吃飯了,看到老部下的親戚就打出門去了?朋友圈不就是你帶人,我帶人,然後朋友圈就擴大了嗎?

但趙恒、張合輕易就同意出售鐵鎧、生鐵、拖拉機、(弩)矢就實在是不可理解了。

丁穎緩緩地道:“趙恒、張合是胡輕侯的嫡系,沒道理出賣胡輕侯。”

一群大臣用力點頭,有些話不能在刀琰面前直說,但是刀琰本身應該有覺悟,趙恒和張合的權力遠遠在“憲國皇帝刀琰”之上,實在沒道理投靠刀琰。

刀琰緩緩點頭,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她真心問道:“所以,這高松的消息是假的,其實高松早就被胡輕侯的人抓了,所有的消息都是為了引蛇出洞,給朕挖坑?”

刀琰從來不敢小覷了胡輕侯,將心比心,她若是發現敵人的細作多半也會設下圈套恨恨地坑敵人一把。

丁穎依然皺眉,道:“可是,胡輕侯該怎麽坑我們呢?”

她慢慢地道:“隔著大海,又是貨(到)付(款)。”

“我等不需要去黃國付錢,不需要去黃國與趙恒張合見面,趙恒和張合難道還能跟隨貨船殺入我憲國?”

“哪怕胡輕侯集結所有精銳假裝貨船出海偷入我國,我國有幾百種辦法在半路上檢查貨物,確定有沒有藏了精銳士卒。”

“胡輕侯t縱然帶領精銳士卒上了岸,難道面對我憲國百萬人口,數萬精銳,胡輕侯還能憑借一己之力大破我憲國不曾?我憲國可不是江東。”

刀琰和一群大臣一齊點頭,胡輕侯能夠在江東中計之後單槍匹馬殺出血路翻盤,最大的原因就是江東人心向著黃國。

憲國不論是幽州人,還是高句麗人、百濟人,誰會向著胡輕侯?高句麗人、百濟人根本不知道胡輕侯是誰。

丁穎繼續道:“至於在貨物上做手腳……”

她苦笑道:“微臣愚昧,想不出能夠做什麽手腳。”

刀琰輕輕點頭,一堆生鐵或者鐵器能夠做什麽假?撐死就是鐵質不純了。

可是這個問題太容易解決了,只要煉鐵就能提純鐵質。這鐵質不純也算陷阱嗎?

丁穎轉頭看眾人道:“在下才疏學淺,想不明白這高松究竟是奇才,還是圈套,真是慚愧。”

一群大臣看著丁穎,劉表王允等人冷笑,甩鍋?

李延心等人一齊搖頭,她們也想不出這圈套在哪裏,“貨(到)付(款)”將最最最可能的騙錢的可能都堵死了,還能有什麽圈套?

刀琰左思右想,想不通騙局在何處,陷阱又在何處,唯有覺得自己走了大運,竟然在一群士人中發現了如蘇秦般的超級人才,或者胡輕侯的朝廷內部的貪腐超出自己的預料。

“才短短幾年,黃國就腐化墮落至此?”刀琰喃喃道。

她雖然沒有見過張合、趙恒,但是她在洛陽見過程昱、瑾瑜、徐晃,也與祂迷、張明遠、夏侯淵並肩作戰過。

她怎麽都不信這些朝氣蓬勃,眼中閃著光的人會在短短幾年之間成為一群唯利是圖的貪官。

王允忽然大笑,前俯後仰,發髻都亂了。

他大聲笑著:“老夫早就知道胡輕侯的人會比任何銅馬朝的官員都要貪腐!”

王允帶著蔑視,帶著高傲,帶著俯視,大聲地道:“一群有野菜糊糊吃就開心了,身上沒有衣服,只有爛布條,全家所有財富只有幾十文錢的賤人終於有了權力,能夠忍住不吃大魚大肉,能夠忍住不穿綾羅綢緞嗎?”

他須發皆張,厲聲道:“胡輕侯口口聲聲呵斥銅馬朝皇帝賣官鬻爵,朝中大臣朱門酒肉臭,門閥士人的狗都在吃肉,而天下百姓野菜糊糊都吃不起,一副為民做主的正義廉潔模樣。”

“其實那是胡輕侯還沒有嘗過權力的滋味!”

王允不屑地冷笑:“一群賤人平生第一次擁有了權力,見了榮華富貴,接觸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豪車美人,他們怎麽可能繼續為百姓考慮?”

“胡輕侯的人只是一群山賊,只是因為自己不曾擁有門閥士人幾十代人積累的財富而心生怨念的賊人!”

“這世上難道還少了貪慕錢財、權力、美人的賊人嗎?”

王允眼中放著光:“老夫早就確定一件事,胡輕侯奪取天下之日,就是胡輕侯的朝廷崩潰之日。”

大殿中好些人重重點頭,只覺王允這些話公平公允正直客觀極了。

一個士人笑道:“我等士人見慣了錢財,豈會為了錢財而動搖心中的信念?”

另一個士人冷笑著道:“才性同!我等從小飽讀聖賢書,有才華即有品行,縱然微有瑕疵,也不至於在金錢美色面前迷住了心神。”

又是一個士人淡淡地道:“越是窮,心中對金錢的渴望越深,一群窮得叮當響的賤人怎麽可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

大殿中好些人大笑,神采飛揚,原來黃國是外強中幹,表面風光強大,其實內裏已經腐蝕得一塌糊塗,馬上就要傾覆了。

刀琰慢慢地冷靜,不屑地看著眾人,程昱、葵吹雪等等士人或者小門閥出身的人會沒有見過錢財?

劉星、劉曄等皇室權貴子弟會貪慕權勢?

只看胡輕侯從進入洛陽開始,身上的衣衫要麽是官府、要麽是仆役才穿的簡陋的短打衣衫,全身更是不見一件首飾,連個發髻都是隨便拿布條捆的,胡輕侯會在乎錢財?

只要胡輕侯不貪財,黃國哪個敢貪財?

刀琰皺眉苦思,到底到底到底高松的消息是真是假?

又過數日,高松的密信又到了。

“……已經收到了貨物,正在向港口前進……”

刀琰和一群大臣歡呼,這是要撿了大便宜了?

“不論多少錢,朕都沒問題!”刀琰微笑著,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張合、趙恒私運生鐵,她完全不在意。

又過數日,高松又發了密信。

“……貨物到了渤海郡,被查扣……”

刀琰和一群大臣大驚失色,難道暴露了?為何如此不小心?

刀琰想了想,道:“若是能夠因此殺了張合和趙恒,其實也是不錯的。”

一群大臣點頭,用一個高松換取張合、趙恒以及一大批黃國官員將士的腦袋,這筆生意劃得來。

又過數日,高松再發密信。

“……貨物已經到了港口,已經上船,即日駛往憲國……”

刀琰和一群大臣松了口氣。

丁穎笑道:“得了上好生鐵無數是一喜,但是能夠與趙恒、張合有所聯系,更是大喜。”

刀琰眼中精光四射,沒錯,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在眾人的期盼中,一連等了月餘,就是沒有等到那批貨物,哪怕高松都回到了憲國,依然沒有等到那批貨物。

高松對此大驚失色:“草民親眼看著貨物上船,為何不見貨船,草民也不知道。”

刀琰心中閃過了幾百個念頭,難道船翻了?難道被胡輕侯發現,半路追上了?難道貨船上有奸細?難道趙恒張合反悔了?

“查!必須查!”刀琰臉色鐵青。

數日後,刀琰派遣在黃國的細作傳來消息,從來不曾見到有裝了生鐵的車隊到達渤海郡,更不曾見到有貨船出海。

又數日,更多的消息傳了回來,高松到了冀州之後,一直待在渤海郡的客棧,哪裏也不曾去,絕不可能去了真定,更不可能見了真定趙閥、張合、趙恒等人。

刀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群大臣臉色鐵青,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高松就是一個吹牛皮的王八蛋!

“嚴刑拷打!”刀琰淡淡地道,手都在發抖。

高松見了刑具就老實交代了:“我就是吹個牛,我哪裏有族人在冀州啊……我沒有坑陛下一個銅板……我冤枉啊!”

刀琰看著口供,一腳踢翻了案幾:“朕要親自將高松淩遲處死!”

一群大臣用力點頭,一群只會吹牛的紈絝子弟竟然拿軍國大事消遣朝廷,不從重從嚴處罰,朝廷還有什麽威嚴?

劉表和王允對高松恨到了極點,若是因為你,刀琰心中再無招攬士人的念頭,砍下了我的腦袋,老子就是殺你全家都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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